2023年天津论坛主旨演讲系列报道之四

从复杂性的角度认识创新

    德国不莱梅大学经济学教授，欧洲演化经济学学会前会长沃尔弗拉姆·埃尔斯纳（Wolfram Elsner）教授发表了主旨演讲。他首先指出在数字时代对于创新复杂性的思考是非常有必要的，创新的复杂性和深层次结构是相关的。在主流经济理论中，市场中的创新被认为是外生的，是来自外部的因素，但是实际上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系统，这种系统是将经济从一种最佳均衡路径中转移到另一种，比如说从市场最优技术变化到市场新的最优状态。在现实世界中，放松监管的市场会退化为寡头垄断，出现系统性危机。为了应对危机，国家对于经济的永久性干预，市场对经济的临时性干预都出现了。我们要了解的问题是市场是不是总能够激发创新，实现进步和增进福利呢？这样的创新总是能够改善社会经济吗？个人主义行动永远是最好的吗？

    近年来，西方创新经济学开始受到质疑。人类学家、历史学家约瑟夫·泰恩特（Joseph Tainter）指出，我们对创新的偶然性视而不见，认为高频率创新是正常的，创新总是正确的，但是主流经济学家和新自由主义政治家没有注意到创新的复杂性。埃尔斯纳教授指出，从相对简单的系统中就可以推断出复杂的结果，经典的案例是一个简单的物流图：它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递归方程，只有一个参数，一个因变量，但是通过验会发现它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动态过程，其结果很难进行预测，有的时候甚至会陷入一种非常混乱的状态。因此在更加复杂现实世界的经济中，国家的“看得见的手”是必需的，它必须要创造市场，而且国家必须承担最基本的或者最初的创新所带来的巨大风险。

    在西方世界许多创新研究人员最近因此变得非常悲观。他们遇到新的问题：为什么这是创新过程中的一个发展？创新到底是什么？如何衡量创新？创新对环境、公众健康、工作条件恶化的负面影响是什么？技术发展的终点是什么？技术会被浪费掉？技术会被回收利用吗？技术会消亡吗？

    任何一种创新都会对社会或经济带来问题。首先，创新有的时候产生过度多样性，或者过度的动荡；创新携带太多的信息，但是如果信息丢失，反而会导致整个事情的坍塌。其次，大型的垄断企业可能将创新转变成为掠夺或者是再分配的过程，成为一种掠夺性的创新。创新带来了信息不平等性，导致利润的再分配，造成相应的垄断，因此经常受到质疑。反过来讲，金融化会通过短期再分配，获取利润和租赁的方式强化了短视和赢者通吃的文化，可能会取代和阻碍创新。

    现实世界中，社会经济就是复杂的自适应系统，因为它有非常多的异构性，相互间反复互动，在不同且重叠的领域中出现，在不同的问题上相互依赖，在交互的结构中出现。在不同的环境中（如家庭、学校），在不同的网络方面，在领域交互或者成为远程交互的过程当中，简单的协调可能让我们变得非常矛盾。自组织机制其实普遍来讲是好的，但是一个简单的系统可能会变得僵化，发展乏力，不会再前进了。在真实世界中，这种系统的结构是从底层开始出现的，我们科研直接从系统中这样的结构。

    在复杂的交互领域和不同规模的网络里，潜在的关系数量会随着规模增长而出现。如果考虑到规模的话，如社区或者网络的规模、团体的规模，比如说由35个社区增加到了150个，人的认知能力会发生变化。其实这种认知能力是有限的，如果遇上错综复杂相互依存结构，无处不在的集体利益所造成的社会困境，所以在每次互动中都会利用短期激励，甚至利用一些相悖的形式。

    埃尔斯纳教授介绍了关于自我组织和合作的发展，以及有关社会机构网络和政策方面的问题。负面的自我组织机制具有规模经济性，以及网络外部性，劣质技术可能会导致技术锁定而继续存在。在没有管制的资本主义市场体系中，不良行为的自组织机制会有哪些特点呢？作为提高福利做出贡献的创新者是如何产生的呢？针对以上问题，来自合作发展理论和Agent-Based Modeling (ABM)技术的答案包括使用无限重复的模型，经过具有差异复制器的进化博弈，使用策略混合和进化网络，以及大型ABM模拟分析等等。真正的创新者都是行为创新者，都是基于长期理性，通过提供合作来解决集体问题的。

    真正的创新者一定通过自己的行动来解决集体中的这些问题，并且影响别人。创新者首先要有长期的视角，其次当别人还没有意识到新的需求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行动了。创新者在群体中逐步积累他们的共享内容，最终形成新的合作制度。这样的制度会形成一种使我们有更多创新的机制，并且科研有效地防止自我组织的机制僵化，从而阻碍创新。但是新的合作制度是高度偶然的，它可能会出现，但是没有办法保证它一定会出现。因为创新者的出现是一种大型的模拟，需要未来文化的支持才能够复现，其中最关键因素是人们对于这种复现的期待。资本主义市场无法提供这一点，放松管制以后需要政治监管，需要制定有效政策去影响创新，实行有效的治理。做到这一点需要双向互动：与私人互动，与系统互动。政治系统或者政治体系需要提供政策等制度性构成持续支持这样的双向互动。

    除此之外，还需要对尾端风险分布的评估、对垄断和私人权利的控制，以及改善激励机制，奖励合作，减少赢者通吃的局面。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让人们养成习惯，建立长期的关系，减少感知的过度波动，减少空间流动性，并且塑造交互场所。

    最后，埃尔斯纳教授认为国家通过政治控制体系进行监管非常重要，比如对企业家的监管。国家也需要对更好的发展方向进行引领，这也需要一个很好的政治系统。实现创新需要有一个强大的制定制度的国家和有经过学习的适应性政策，为此需要构建相应的政治体系或者政治环境。通过使用人工智能和大数据，以及ABM模拟方式等，中国的互动和学习型公共机构已经掌握了塑造创新过程深层结构中所需要的高度复杂性，其敏捷性的产业和创新政策，在标准制定放开监管良好市场之间是遥遥领先的。